【明報專訊】「下一站：金鐘。左邊車門將會打開(粵語、然後普通話)。Next station: Admiralty. Doors will open on the left.」香港市民十分熟悉的這一段港鐵列車上的廣播，兩文三語，文法正確，發音標準。不過，對語文有興趣的人當會發現，這段廣播裏的中文和英文句子，所表達的意義並非完全一樣。

「左邊的車門將會打開」這句話，要「直譯」(或「硬譯」)成英文，應是Doors on the left will open.(前些時我在日本，發覺東京列車上的廣播正是這樣：Doors on the left side will open。)這裏的on the left(或on the left side)，是一個adjective phrase(形容詞短語)，在句子裏的功能是形容doors這個名詞：將要打開的，是左邊的門，不是另一邊的門。

至於Doors will open on the left這句話裏面的on the left，則是一個adverb phrase(副詞短語)，功能是指出doors will open這件事在哪裏發生：車門打開，將是在左方。假如我們要將這一句英文「硬譯」成中文，當然不能和英文一樣，把「在左邊」放到最後(「車門將會打開在左邊！」)兩個可能的譯法是：「在左邊，車門將會打開」或者「車門將會在左邊打開」。這兩種說法，顯然都不及港鐵採用的原句「左邊的車門將會打開」那麼清楚、自然。

我們可從以下這個角度來看中英句子結構上的差異：列車上的乘客想知道下一站應從哪一邊下車，用英文提出的問題是：「On which side will doors open?」答案自然就是「Doors will open on the left.」(倘要得到Doors on the left will open的答案，應該怎麼問，讀者不妨試擬。)用中文提出的最自然的問題卻是：「哪一邊會開門？」或「哪一邊的門會打開？」答案就是「左邊會開門」或「左邊的(車)門會打開」。

由此可見，港鐵廣播所採用的中英文說法，各自都是最通順、最自然的，雖然兩者不是互相硬譯的結果。「左邊開門」這簡單例子說明，中英文之間的翻譯，特別是英譯中的時候，保留句子結構完全不變的硬譯，效果往往不是最好的。

■作者電郵：jaspertsangys@yahoo.com.hk

文﹕曾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