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振邦
Brittany信件史事剖析並申論中世紀皇室婚姻的作用
導修資料中有一篇Constance of Brittany於1160年寄給法皇路易七世的求愛信。究竟這裡的Constance是誰？她寫信的目的又為何？解答這些問題，不單有助我們瞭解信中史事，對我們分析中世紀皇室婚姻的作用也很有幫助。
Brittany即位於法國西北部的不列塔尼。在中世紀，這是一塊充滿傳統和獨立意識，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化的地方，不過一直處於西羅馬帝國的管治下。到了公元12世紀初(大約1112年)，統治Brittany當地的公爵是Conan三世。Conan三世有兩女一子，獨子乃Hoel，兩女分別為Constance of Brittany和Bertha of Brittany。
然而，這Constance of Brittany不是寫信的那位，因為她在1148年便死了。Conan三世臨死前將獨子Hoel的繼承權廢除，於是Brittany的治權便落入Conan四世手中。Conan四世是Bertha及其夫Alan de Bretagne之子，由於Hoel被廢，於是Conan四世便順應繼承Brittany公爵之位。而Bertha與 Alan de Bretagne也育有一女，叫Constance，是Conan四世的姊妹。而這位Constance of Brittany才是寫信予路易七世的那位。
為何她要寫信向法皇求愛？信件前半部分的確情意綿綿，但Constance的真意卻能在信件後半部分的一句中顯示出來：
“I shall prefer to be married to any humble man of yours than to become Queen of Scotland.”
這句話值得採討的有兩處。第一，為何Constance有機會成為Queen of Scotland？第二，為何Constance寧願嫁給路易七世的手下，也不願成為蘇格蘭之后？
首先回答第一個問題，Constance有機會成為Queen of Scotland是這樣的。1158年，Geoffrey of Nantes死，Conan四世乘機強搶當地的治權，於是引來Geoffrey的兄長，當時的英皇亨利二世要求歸還，雙方一度站在戰爭邊緣。但後來雙方和解，Conan四世更娶了亨利二世的表妹，Margaret of Scotland，當時正是1160年，也是Constance寫信的一年。由於Conan四世娶了Margaret of Scotland，即是承接了蘇格蘭的土地，於是乎如果Conan四世夫婦死後無後，Constance便要承接蘇格蘭的管治權(事實上，Conan四世夫婦死後也只有一女，恰巧她也叫Constance，但由於她1161年才出生，故一定不是寫信給路易七世的那位Constance)。
那麼，就是第二個問題，與蘇格蘭扯上關係對Constance又有什麼影響，以致她寧願嫁給路易七世的手下？中世紀時候的蘇格蘭，整體來說，與歐洲其他地區相比，是較為落後、原始而且民風強悍。管治蘇格蘭被歐洲的君主視為吃力不討好的事，儘量可免則免，如聖路易就曾對其子菲力普說過以下一段話：
“I pray thee, son, win the love of the people of thy kingdom. For truly, I would rather that a Scot should come out of Scotland and rule the people of France well and justly than that thou shouldst govern them ill-advisedly.”
句中聖路易表示寧願由蘇格蘭人來管治法國，也不願意由其子輕率地決定去管治蘇格蘭，正好顯示蘇格蘭的不受歡迎。而Constance的情況，筆者認為與Constance的婚姻前途有關，因為Constance和蘇格蘭扯上關係會使她難以出嫁，所以她才會主動寫信向法皇路易七世求愛，務求與其兄以及蘇格蘭劃清界線。至於Constance選擇法皇路易七世的理由，法國當時在歐洲乃一大強國誠為因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與Conan四世聯姻的亨利二世正是路易七世當時最大的對手。基於宿敵關係，Constance以路易七世為對象會較易成功。
其實，從Constance向路易七世寫求愛信這件事，也可以申論當時中世紀皇室婚姻的作用。一般的看法，都認為中世紀皇室婚姻的作用，在於使到男方皇室可以佔有女方的土地，從而擴大男方的皇室領地，使男方皇室的直轄地增加，強化皇室的管治權威。而女方的土地，則是皇室婚姻中的「嫁妝」，而這些「嫁妝」會成為男方的皇室資本。
這種視點，誠然合理，不過它作為一個男性角度去詮釋中世紀皇室婚姻的作用，實在容許一個更加全面的闡釋空間。最佳的辦法，就是從女性的角度去觀察中世紀皇室婚姻的作用。
筆者認為，中世紀的皇室婚姻，對皇族女性而言是出路。首先，對於一般皇室女性而言，皇室婚姻是一種生養的保障，因為她們出嫁之後基本上可以得到夫家的眷養。皇室婚姻使到皇室女性的庇蔭，由父家轉移成為夫家；而對於那些父家已歿，僅存己身及從父家繼承而來的土地的皇室女性而言，婚姻更成為她們得到依靠的途徑。這種情況下，就會出現上述土地成嫁妝的情況，而女方透過婚姻，正常的在感情上抑或物質上也能得到滿足。
另外，對於那些進取、具野心的皇室女性而言，皇室婚姻更可能成為她們實現自身進取心的手段。一些進取的女性，在皇室婚姻以後，往往能夠藉丈夫的死，或丈夫缺乏政治能耐，而掌握政治權力。很多被視為中世紀傑出的女性，往往也是在經歷皇室婚姻後，才能冒出頭來。如Emma of Normandy(Ethelred之妻)、Empress Matilda(Henry五世之妻，Henry二世之母)及路易七世的第一任妻子Eleanor of Aquitaine都是這樣的女性。
總括而言，中世紀的皇室婚姻，對於男方而言，是擴大皇室領地，強化皇室的管治權威的手段之一。而對女方而言，婚姻普遍是一種生養的保障，而對某些有進取心的女性而言，婚姻更是使她們能展示自己才能，甚至掌握政治與國家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