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健

 

與神同行、與靈共舞

 

 

          本文旨在描述香港聖母神樂院(神樂院)的修士生活,解構修士生活的意義及在俗的變遷。

 

復古之旅

 

2.        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夏神父帶著三十多位學生,參觀位於大嶼山的神樂院。在稔樹灣登岸後,大伙兒便沿着蜿蜒小徑向修院進發。小徑兩旁的樹木,都掛着基督受難苦路的圖板。在十多分鐘後,我們到達了目的地。在眼簾下,是一組優雅的建築群,包括聖堂、宿舍、工地及農場,星羅棋布的散落在幽靜的山林中。雖然建築物帶點殘舊,但是卻裝有現代化的電器,例如有空氣調節、電視及電腦等設施。

 

3.        我們首先在接待大廳集合,發覺廳內有一座神樂院的模型,模型以農莊模式為設計,人物均以農業畜牧方式過活。一會兒後,神樂院的莊宗澤神父便來接待我們打過後,莊神父便向我們介紹修院的會及習俗。莊神父首先向我們解釋修士會袍義意白色的長袍是表示默觀祈禱,外在黑色的聖衣是表示勞力工作,束腰的皮帶就是要警醒修士約束自已。而然,神父所穿的氣墊涼鞋卻和那套修士服飾相映成趣。

 

4.        莊神父再說明修士的生活以禮儀、閱讀、勞動作為中心,[1]強調修行生活不會矯枉過正。[2]在回答同學們熱情的發問後,他便帶領大家到一所傳統聖堂,了解禱告儀式。禱告儀式十分莊嚴,而且非常講究。[3]儀式完畢後,莊神父便在一間以竹作佈置的優雅禮堂,向同學講解修院的史。[4]據了解,神樂院在一九五三年從內地遷移本港。起初,修士以種菜養牛維生,後來經營牛奶場。現時,神樂院已擁有牛奶場出產鮮奶及生產曲奇餅,作為經濟收入。

 

5.        在完結參觀時,莊神父還吹奏起他的小銀笛,贈我們一首中國小調。在返回鬧市的途中,我的腦海不其然思考夏神父在課堂所介紹的中世紀修士生活,能否和這次旅程的所見所聞互相印,作一個有義意的比較呢?

 

生活的意義

 

6.        修院生活是中世紀最重要的宗教生活。[5]其生活方式是一種跟隨耶穌的自我犧牲以及為了擺脫這個腐敗墮落、令人痛苦的世界而設計的。這些修士脫離凡俗,通過禁主義或苦行主義的隱修生活,去專心致志地與上帝進行靈魂交流,尋求精神上的新生。[6] 在中世紀,修士的生活方式,不論是對教士的團體、還是對俗人的團體,都是一個榜樣。

 

7.        禁欲的修道生活是與罪惡和世俗鬥爭中的訓練。[7]訓練遵守的傳統修行工夫包括:服從、守貞、財產共有、緘默、守夜、守齋[8]其中每一樣都要求肉身實行與它自然傾向相反的舉動。修行的目的,並不是要在人身上削弱甚麼肉身,而是要增強另一部份靈魂;這一部份是藉著捨棄工夫才顯露出來。[9]一切修行工夫的目的,是使修行者歸於虛無。[10]

 

蛻變中的修道生活

 

8.        隱修生活的要求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莊神父解釋,以往對修士衣著的管是非常嚴格的,一些修士會利用『打苦鞭』作為一種補贖的方式,[11]但這些過時的條已經被取締了,[12]一些規定亦放鬆了。例如,現在修士可以在不干擾別人的情形下自由談話,在許可的情況下可以食葷及像莊神父般穿上舒適的涼鞋。此外,修士的生活質素也改善了。起居的地方有空調、電視及電腦,修士可閱報及看新聞報導。維生方面,他們不再需要親自養牛羊、牛奶,因為修院擁有農場,出產馳名的十字牌鮮奶,賺取可觀的收入。儘管現代的生活變得較為舒適,莊神父仍然強調手工勞動是隱修生活的重要一環,用雙手維持生活才是隱修士。[13]只是,勞動的程度不會像古代般操勞。

 

俗與清、盈與虧

 

9.        從設計上,神樂院是一所與絕、自給自足的隱修院。每一個環節,由上山苦路的圖板、農場生活的模型、到嚴格的院,都是要求修士尊照中世紀的隱修生活模式。隱修院是含有『我們離開世俗』的意思。[14]以苦行修道,教規嚴肅,主張永久靜默[15]修士生活是追求一種更深度的生活,尋找新的精神方法、新的生活方式,來滿足這種渴望。[16]

 

 

10.       但是,修院亦生存在物質世界當中。在香港這個擠擁的環境,修士在日常生活都難免會和俗物質及權力接觸,使他們難以遠離世俗,尋找聖靈。[17]緣令修院難以與隔絕,修院的運作要顧及成本效益;而且,隨着修院財富的增加及世俗的接觸繁多,刻苦的隱修生活便可能會漸漸受到物質及權力所蠶蝕。例如,有一次,莊神父代表修院到海事處處理一宗船隻違規問題,由於有關的官員是教會學校舊生,籍著修會的地位,有關問題便得到寬容的處理。雖然這事件還談不上𣎴當,但是享受權力和地位往往就是走向腐的開始。所以,修士必須無時無刻警醒自己,不可受權與利的誘惑。

 

11.       宏觀歷史,自滿是修院制度裡一再出現的問題。修士的美德,即是嚴的生活及刻苦耐勞,會產生問題。權力漲及財富累積,令他們心靈的簡樸受到侵蝕。好像中世紀的西多修士一樣,[18]經濟上的成功,使修會的嚴格生活方式逐漸鬆弛。某個改革修道院的運動成功之後,時間一久,其崇拜理想又逐漸腐蝕。最後,新的改革運動起來反抗這種趨勢。這個循環周而復始,不計其數。[19]

 

小結 - 現實中的理想

 

12.       隨着時代進步,修會要原全保持中世紀的習俗是頗困難的,因應時勢而作出變改亦是無可厚非的。但是,這些變更並不一定是無奈的妥協。隨着不同的時代、地方風俗而產生的變更,就是現實與理想的平衡點,也是乎合聖本篤會規的精神凡事不會矯枉過正,一成不變只會令修道生活變得遙不可及;而且,當中的變改程度也是依據熙篤會大公會議的決定。最重要的是,形式上的變是為了令那修行精神更能被彰顯。使修行者能更實際及有效地與神同行,與靈共舞。當然,若果變更超越世人的接受,那便是另一次改革的序幕了。

 

 

 

 

 

 

參考書目

 

C. Warren Hollister 著,張學明譯:《西洋中古史》(臺北 : 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1986)

漢斯-維爾納.格茨著,王亞平譯:《歐洲中世紀生活》(北京:東方出版社,2004)

根據賽爾色斯.凱利著:《另一生活方式的選擇》(香港:聖母神樂院,2004)

熙篤會會士著:《聖本篤會規》(香港:大山聖母神樂院,1968)

雄主編,李秋零、田薇著神光沐浴下的文化再生:文明在中世紀的艱難腳步(北京香港:華夏出版社,2000)

 

 



[1] [1]根據(台灣) 天主教中國主教團:《隱修院日程表》。2005年10月30日天主教中國主教團網頁http://www.catholic.org.tw/trappist/htmls/lf.htm。隱修生活非常嚴苛,隱修院日程表為:3:30AM 起床;3:45AM 頌讀、默想、早點;6:00AM 晨禱、彌撒、看書;8:00-11:00AM 工作; 11:45AM 午前經;12:00PM 午飯、午時經、休息;2:00PM 午後經;2:15-4:00PM 工作;5:45PM 晚禱、晚飯; 7:00PM 默想 ;7:30PM 夜禱; 8:00PM 就寢。

[2]根據熙篤會會士著:《聖本篤會規》(香港:大山聖母神樂院1968) ,頁D聖本篤會規處處表露著謹慎的特色勿走極端因為聖人編會的對象不是為已超凡入聖的人而是為扶有志成聖的凡人

[3]根據熙篤會會士著:《聖本篤會規》,頁102。修士日課七次讚美天主,為讚美經、一時經、三時經、六時經、九時經、晚經及補充經。

[4]現在的大嶼山聖母神樂院,是屬於熙篤會的修士團體。修院是在一九五三年年底,從內地遷移本港大嶼山。自大嶼山成立修院之始,修院即有養牛以維持修院生活的計劃,至一九五七年由澳洲買到十五頭選種牛後,牛場已粗具規模。 為使牛奶消毒及冷藏,修院利用附近水坑作水力發電。發電計劃於一九五七年九月一日完成。現時修院的電力由中華電力公司。 一九五八年五月經港府批准後,神樂院牛奶場正式營業。現時,神樂院經營牛奶場及生產曲奇餅作為經濟收入。

[5]根據漢斯-維爾納.格茨著,王亞平譯:《歐洲中世紀生活》(北京:東方出版社,2004) ,頁61。

[6]根據易雄主編,李秋零、田薇著神光沐浴下的文化再生:文明在中世紀的艱難腳步(北京香港:華夏出版社,2000) ,頁102。

[7]根據王亞平譯:《歐洲中世紀生活》,頁62。修道生活起源於東方,在巴勒斯坦、小亞,特別是在埃及,有兩種方式:隱士生活,就是放棄一切,過離群索居的獨居生活;合居生活,是一種宗教的團體生活,後來成為西方修道生活的主要形式,其特點是在修道院裡共同生活,按照修道院內的制度及規則行事。

[8]根據賽爾色斯.凱利著:《另一生活方式的選擇》(香港:聖母神樂院,2004),頁73-83。服從將有助修行者開闢一條通往他自己內心的道路。守貞的主要目的是使修士專一愛耶穌。聖本篤對於隱修士個人神貧的要求是特別嚴格的。因為佔有慾會把修士的內在空間塞滿,使他不能敝開心靈,經驗天主。緘默是因為修士是一個門徒,是一個聆聽者,所以應該靜默,去聆聽聖經上天主的話。在人的深處騰出一個空間,專心聽天主的話。守夜是隱藉著每天放棄一部分睡眠時間,來保持內在的警醒,注意各種思想和誘惑,防止它們引自己犯罪。守齋是為令人意識到精神的饑餓和對它的敏銳,約束自己的私慾。

[9]根據賽爾色斯.凱利著:《另一生活方式的選擇》,頁66-67。

[10]根據賽爾色斯.凱利著:《另一生活方式的選擇》,頁70-71。修行工夫的目的,是按照聖保祿在致斐理伯人書中所提出的耶穌的榜樣,使自己歸於虛無。聖保祿說:『他雖具有天主的形體,並沒有以自己與天主同等,為應當把持不的,劫使自己空虛,取了奴僕的形體。』

[11]打苦鞭』是指修士在早上起牀的時候,用皮鞭打自己,從痛苦中為世人補贖。

[12]根據莊神父解釋,各地熙篤會的代表每隔三年將會聚集一起,舉行大公會議會,檢討修會的各樣規章,除或更改不合時宜的條。在四十年代,處於河北省的熙篤修會曾經因為有三位修士不能忍受內陸夏季暑熱,中暑死亡。之後,熙篤會斟酌實情把會按環境予以變通,豁免院中修士在陽光下工作、在睡眠時以小型聖衣代替長大的聖衣,及在夏季不穿會袍,不穿巴。

[13]聖本篤會規提及「每座修院要自食其力幾時他們靠雙手操作度日,才算是真正的隱修士。」

[14]根據賽爾色斯.凱利著:《另一生活方式的選擇》,頁29。

[15]根據熙篤會會士著:《聖本篤會規》(香港:大山聖母神樂院,1968),頁G。

[16]根據賽爾色斯.凱利著:《另一生活方式的選擇》,頁2。

[17]香港不能像中世紀歐洲有大量未開墾的地方,讓修士遠離俗,尋找聖靈。

[18]根據C. Warren Hollister 著,張學明譯:《西洋中古史》,頁172。西多修士(the Cistercian Order)是十二世紀最大的修道勢力。有一段日子,這個修會既嚴峻,又流行。西多修會的教堂嚴冷而原始。修會拒絕接受封地或農奴的奉獻,只力求恢復原始本篤修會那種嚴苛簡樸的生活。

[19]根據C. Warren Hollister著,張學明譯:《西洋中古史》(北 : 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1986) ,頁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