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贊儀 ： 冬獅

「冬獅」是一部中世紀電影，拍於1968年。故事是關於1183年聖誕的一個王室聚會，英王亨利二世就王位繼承的問 題，與家人包括王后阿蓮娜、兒子李察、傑弗里和約翰、情婦愛麗絲及她的哥哥法 王菲臘交鋒的經過。本片獲得三項奧斯卡金像獎，包括最佳劇本、最佳女主角、最佳電影配樂。

電影的序幕是一個接一個的中古武士和野獸的石雕頭像，加上昂揚的音 樂，令人聯想到前進中的戰勝武士，也道出了「冬獅」充滿戰爭和野蠻的時代背景。

戲中的亨利二世是一個極具權威而得到人民愛戴的王 帝，不過他也是個暴躁善變的人。雖然貴為金雀花王朝的首任君主，他的王宮竟是人畜共處的石堡，他生活簡樸，只有在宴客時才會穿著王袍和戴上 王冠。他要長期備戰，以便隨時鎮壓各地的叛變，維持領土完整。他害怕死後國家會因兒子割據而分裂，所以只讓他們得到封邑，而從不給予實權，對王位繼承人的 問題更慎而重之。

相反地，阿蓮娜則經常打扮得雍容高貴，雖然巳屆遲暮 之年，但仍嫵媚多姿。她的美貌和財富吸引不少貴族的愛慕和追求，她生性淫蕩，曾與很多王室中人包括亨利的父親有染。她和亨利是 死敵，曾多次在法國發動叛變，亨利不得不把她囚禁在英國。

亨利與阿蓮娜的婚姻原是建基於政治和 經濟利益之上。阿蓮娜在15歲 時繼承父親的遺產，並得到法國四分之一的領土，包括最富庶的阿奎丹。她同時被許配給法王路易七世，以換取穩定 的過渡，但因為未能生下男嗣而宣告二人婚約無效。她後來背著路易與亨利私通繼而結婚，目的是尋求有效的勢力去保護自已的領 土，亨利則被她的美色和財富吸引。在他登基成為英王後，法國王后變成英國王后，亨利的安 如帝國便覆蓋英國全部和法國大部份的土地。

這段婚姻當然不能為兩個野心勃勃的人帶來長久忠誠的關係，他們雖然 生了5個兒子和3個女兒，還有一名童養媳愛麗絲，但關係疏離。愛 麗絲在7歲時由法王許 配給亨利的兒子李察，並得到一幅法國土地作為嫁妝，以換取英法和平的其中一項條件；自那時開 始，她便成為亨利家中的一員，但後來愛麗絲卻成為亨利的情婦。法王菲臘登基後，便促請亨 利為二人完婚，否則便要交回她的嫁妝。菲臘關心的當然不是妹妹的幸福，而是亨利會否繼續遵守和約；他當然也覬覦亨 利手上的法國土地。

1183年，亨利年屆50，阿蓮娜則是61歲，並巳被囚10年，渴望重獲自由。亨利既不願把愛麗絲嫁 給李察，又不欲失去法國這幅土地，惟有計劃把她嫁給自已屬意的繼承人幼子約翰，因為約翰一直跟 隨他，又不會反對他倆繼續來往。對於亨利的計劃，愛麗絲完全沒有反對或申訴的餘地。不過阿蓮娜另有想法，她支 持長子李察繼承王位，及與愛麗絲結婚，又願意把阿奎丹送給他。但後來又與亨利協議，讓李 察與愛麗絲結婚，阿奎丹留給約翰，阿蓮娜則回復自由。李察當然反對，其 他人亦知道亨利無意履行承諾，聚會終於不歡而散。

三名兒子為爭奪王位失和，並各自暗中攏絡菲臘。亨 利無意中發現連最愛的約翰都有意奪位，傷心之餘決定把阿蓮娜和王子廢掉，立愛麗絲為王后，另組家庭。

阿蓮娜乘機煽動兒子叛變，但被亨利制 服。亨利痛於三名兒子都與自已為敵，正欲把兒子就地正法，但阿蓮娜的說話卻戲劇性地令他住手，更把他們放走。阿蓮娜此 時已淚流滿面，不知是為父子相殘而痛心，或是為自已的計劃再次失敗而落淚，但亨利對阿蓮娜的不信任便顯而易見。最後阿 蓮娜被送回囚牢，王位繼承問題仍未解決。

「冬獅」改編自舞台劇，它把經歷多年的室恩怨濃縮在一次的聚會中。 它的製作十分認真，從演員扮相到對白，都充份反映出人物的個性和相互關係。亨利的一些對白例如：「以牙還牙是不變的定律」、「教堂是為我服 務的」等都反映他的價值觀。女主角嘉芙蓮協賓把百變的阿蓮娜演活了，她美麗高貴，但傲慢陰險。她與男主角彼得奧圖有 幾場對手戲令人印象特別深刻，例如亨利與兒子格鬥，將要剌死約翰時，阿蓮娜流著淚說：「你給他們生命，也能取 回！」又說：「他們是行剌者，把他處死！」當亨利轉而去處死李察時，阿蓮娜淚流滿面，不能作聲，亨利最 終不忍下手。另一場是亨利向阿蓮娜提出休妻，阿蓮娜則宣稱會串連三子和菲臘叛變，兩人由互相憐 憫到互相攻擊，直到兩敗俱傷，把就像一場不流血的戰爭，對白也十分誇張，例如亨利說：「當你們的心連在一起時，豬就會長出翅膀，樹上就會找 到豬肉了。」最感人的一幕是當亨利發現三名兒子密謀作反時，他痛苦地大喊：「我巳失去我的兒子！我的兒子都走了！」然後蹣跚地走上城牆，瑟 縮在角落，仰望蒼天。高聳的城堡雖然代表著無上的王權，但蒼穹下的王帝，竟是這樣孤單無助和渺小！

歷史告訴我們，教皇並沒有批准亨利休妻，李察也 始終沒有與愛麗絲結婚。亨利因年老多病，加上受不了兒子背叛的打擊，鬱鬱以終。諷刺的是，亨利去世時只有一名 私生子隨侍在側，財物都被隨從搶走，他畢生經營的權力和財富最終任人予取予攜！他竭力維持的龐大帝國亦毀於兒子手中。

與其他歌頌騎士愛情的電影不同，「冬獅」反映的是人性的陰暗面。它 將中世紀的社會面貌，透過人物的對話反映出來。在那年代，權位、榮譽和財富是貴族社會的核心價值；戰爭和殺戮永不休止；婚姻屬政治和經濟交易；婦女被視為 貨物而被爭奪或交換；通姦亂倫乃尋常之事。阿蓮娜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影響力，全因為她擁有的巨大財富，和當時盛行的所謂典雅愛情，令有勇有謀 的武士甘於為她效命。

亨利二世被譽為英國最偉大的君主之 一，他治國有道，社會穩定發展，法治制度開始建立。但「冬獅」讓我們知道，在弱肉強食的中古社會裡，強者也有無奈的一面，亨利是個寬容的父 親，但貪婪的兒子卻令他抱撼終身。

「冬獅」的教育和觀賞價值很高，是一部值得推介的電影。

參考書目

Alison Weir: Eleanor of Aquitaine: A Life, The Ballantine Publishing Group, 2000

W.L. Warren: Henry II,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3